02. 不請自來的旅客

狼皮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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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貝爾看了眼屋角的滴漏,又轉頭面向一家人齊聚的餐桌,父親正將小妹一把抱起塞回坐椅上;母親則擦掉小弟嘴邊最後一點肉泥,年輕的公熊一口吃掉盤中最後一塊松雞肉,把空盤放進廚房水槽中,就匆匆拿起自己的包包和一條浴巾往帕芬商店跑去。
  自從爺爺和奶奶相繼去世,父母忙於村中事務,貝爾旅館的經營大小事幾乎都由他一個人下決策,除了緊急時仍有幾位老員工為他分擔要說比較幸運的,就是活潑的弟妹這時已經過了需要時刻看管的年紀,不然下個因為睡眠不足一頭栽進冬林河的可憐人大概就是他自己。
  小貝爾向帕芬姐妹的其中一個——他這輩子永遠沒辦法在她們獸化又穿商店制服的情況下認出她們誰是誰——買了一鍋水,又付了桑拿室的錢,把換洗衣物鎖進置物櫃後,才終於呼出這星期最放鬆的一口氣。對期待家族晚餐父母來說實在是有些抱歉,但他也相信以他們開明的程度,應該能理解他需要一些個人時間的事實。
  他將野獸的外表退去,先在泡澡區梳洗完,才圍著一條浴巾快步走過寒冷的過道鑽進桑拿房的小屋中。那時房內的溫度雖高但水氣還不多,於是當他推開門馬上見到與他同樣只裹著一條浴巾的少女坐在角落,正拿起小勺子準備往燒燙的石頭上潑水。
  少女露在外的皮膚蒼白但因為肌肉線條結實而不顯得軟弱,玫瑰金的頭髮紮成長辮盤在後腦,僅有那雙琥珀色上挑的貓眼,能讓人與她一般時候示人的模樣對上。
  「呦,這應該是你這個月第一次過來?」蘇爾維琪對他晃了晃手中的勺子當作打招呼,繼續方才的動作。
  「兩個月來第一次。」小貝爾說邊移動到通常默認是男性村民的角落坐下,「村長大人的第一週感覺如何。」
  「累死了,這幾天都在幫波普先生家剪最後一批的羊毛。」
  「跟你說個壞消息,剪毛季後就是洗毛季了。」
  「不要提醒我⋯⋯」蘇爾維琪對他嘖了聲,「你呢?最近旅館有什麼新鮮事嗎?」
  「把大廳的厚地毯收起來,還有老媽終於同意那幾張被蟲蛀的氈毯可以丟進火爐,如果你想知道這種事的話。」小貝爾拿起一條比較小的毛巾擦掉要滾進眼中的水滴,接著披在肩上,「不過我確實有聽到一些事。」
  「什麼?」
  「我還沒空跟老爸說。」他將坐姿調正了一點,「今天巡餐廳的時候聽見兩組商隊的人在聊天,其中一邊說如果要南下霍諾斯最好加緊時間,不然咆哮谷之後就要過不去了。」
  「什麼意思,盜匪變多了?」
  「我覺得不是,最近的商隊都有錢到可以僱傭兵,再不濟跟在昂斯或拉瓦爾家後面也可以,可是我看他們的表情和語氣感覺是更嚴重的事情。」
  「你是說——」
  「噹噹噹!」持續尖銳的鐘響打斷了他們剩下的對話,兩人對視一眼,一前一後慌忙地往外衝,街上許多村民一時間也快速停下眼前的行動,拿著劍與斧頭等趁手的武器衝出家門,少部分則邊安撫家中年幼的孩童邊將家門牢牢鎖緊。
  風跟在托爾卡爾醫生的身後從村議會所的宿舍探出頭,兩隻一大一小的雕鴞正好飛過他們上空,托爾卡爾醫生根據他們的鳴叫聲和盤旋的方位,轉向村莊的東北方,並拿出一支望遠鏡。
  「怎麼回事?」
  「東北角樹林敵襲,骷髏士兵。」托爾卡爾醫生收起望遠鏡,提起長劍跑下議會丘。
  骷髏?
  落在後頭的風沒有繼續追問,他立刻敲了兩下手中的長杖,空氣開始以極地狐獸人為中心旋繞,當它加速到會讓人感到皮膚刺痛的程度,七隻幻影烏鴉從暴風中心飛出,用極快的速度朝目標的方向飛去。
  他們趕到的時候烏鴉帶起的風牆正好幫助減弱敵人前進的速度,拉長了戰線距離使得村民能分散出一定的距離使用武器,風站在後方一塊大石頭上,他仔細觀察操控這幾骷髏的魔法痕跡。
  「⋯⋯好,可以。」在骷髏被村人打散又重組間他隱約抓到規律,正要拆解魔法的組合方向使對方從根本上失效,右手邊突然傳來爆出一聲哀鳴,骨頭在石子路上奔跑的喀喀聲快速逼近,他只夠甩出一道力量不夠的冰雹咒。
  「幹!」他用長杖接下了骷髏士兵揮下的劍尖,幾次敲擊震得他手腕發麻,然而下一秒骷髏猙獰的臉在一團吼叫的深棕色衝過來後就被打飛得老遠。
  年輕的棕熊毫不留戀得轉身持續吼叫著衝往戰場中心,他的大手一揮在速度與力氣加成下就能輕易將敵人乾癟的頭打飛出去,一股猛烈的冷氣適時追上它們,使得好幾顆頭都在撞上樹或石牆的瞬間碎成粉末。
  四周的氣溫還在繼續下降,風看了眼一點鐘方向不知何時爬上樹的猞猁,他轉了轉手杖幫對方加強了魔法的控制方向與準確度,冰晶用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骷髏關節上增長,生鏽的刀劍不受控得脫離持有者的手心,最後只能任由村民將它們打成一地碎片。
  站在房舍屋頂大的雕鴞頭轉了幾圈後叫了聲,小的那隻則無聲地落地並變化成一名少女的樣貌樣向眾人揮手大喊:「都沒有了!」,接著往已經從樹上下來的猞猁跑去,歪頭看著對方問:「桑拿日?」
  「桑拿日。」蘇爾維琪對好友露出一個倒霉到不行的表情。
  在周圍的人開始清點傷患與包紮時,風一一檢查過留在地上的骷髏殘骸,保險起見多施了幾層使魔法無效的咒語後,才走向中間正七嘴八舌討論情況的人群說:「剩下的部分應該燒掉就好。」
  「好的,謝謝您。」仍保持高度獸化的猞猁對他點頭,並看向通往後樹林的小徑。
  在銀冷杉村眾人努力下,村裡重回和平,受傷的人都送醫——現在只剩下弄清楚這些東西是哪來的就好。
  當村長就是這麼簡單,對吧,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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