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ving Through A Window (Dear Evan Hansen) 【covered by Anna】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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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英國軍警消人員不眠不休的多日搶救行動後,官方消息證實,被恐怖攻擊摧毀的安妮斯朵拉,死亡人數高達六百多人,傷者不可計數。英國首相在災難後第一次公開談話時,極力譴責恐怖攻擊,並且為死傷者的家屬祈禱。
  從殘骸中取得的監視錄影帶,大部分都已經送往相關鑑識處檢驗,其中有一卷標示為「二樓西側之五」的錄影資訊經過層層保護,運送到最高層的會議之中。
  身著黑西裝的情報局分析專員拿著簡報筆,他首先將影片倒帶,爆炸聚縮融合,接著他逐格播放,一幀接著一幀,一名擋在自殺炸彈客之前的男人似乎正在和對方交談,細微的影格晃動之後,威力強大的背心炸彈被啟動,然而一件令所有人大驚失色的事情發生了。
  在炸彈波及到男人之前,他憑空消失在虛空之中,就像是有人把他從目標影格編輯移除一樣。
  現場沒有任何屬於這名男子的殘骸,但有鑑於他處於爆炸的最中心,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經過嚴謹且多次鑑識檢查之後,分析人員表示影片沒有任何偽造、再製的可能,並且運送過程受到最嚴密的保護,不可能有機會對影片作手腳,更遑論假造這樣的內容有什麼意義?
  這件事被情報局局長阿奎拉·福斯特視為最高規格的機密,下令絕對不准外洩。
 
 
  此刻,在一棟「完好無缺」的安妮斯朵拉裡頭,二樓Lagom外走廊站立著的正是從監視影片中消失的雨果·厄納斯。
  在一片寂靜之中,他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腎上腺素依然在他的血管中流淌,他環顧周遭一圈,什麼都沒有,沒有自殺炸彈客、沒有燈光、沒有人,只有詭異的家具組成的高牆所映下的陰影。
  直到他聽見有人叫喚他的名字。
  「雨果……先生?」遲疑又顫抖的女聲在他背後響起,雨果猛地轉頭看向對方,全身的肌肉也在同一刻繃緊,做出面對任何危機的準備。
  下一刻衝出來的男性,嘴裡大聲嚷嚷一長串雨果無法辨識的語句,他下意識抽出配槍的動作,然而處於放假的他身上是什麼武器都沒有的,掏空的手上只有輕輕的紙袋一晃又一晃。
  他分神看了一會紙袋,終究訓練和經驗體現在他的反應上,雨果舉起雙手,示意自己的無害。「為什麼……這裡是哪裡?你們是誰?」他試著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顯得太慌張,但沒什麼效果。
  淺褐髮青年持續慌張地說話,他躲到一名高大的男人身後,當後者突然喊出自己的姓氏時,雨果更加用力增加眉間皺褶的深度。
  在他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又有另外一位女性走了過來,「各位,你們最好快進來。」她將手上的眼鏡交還給一開始呼喚雨果的深棕髮女性,「親愛的,妳不這樣突然跑出來,先回店裡。」
  「還有你,先生。」年長的女性看向雨果,接著往遠處點點頭,「保全要來了,快進來,快。」
  他能聽出對方的語氣帶有警示,雨果看向遠處,「我是警方的人,現在休假中。」姑且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身分,「你們有看到炸彈客嗎?她往哪裡走了?你們為什麼不要和保全求救?」
  「這裡沒有炸彈客,先生,這裡已經是不一樣的地方了。」女性很快地解釋,「你不會想跟『保全』求助,快進來。」
  急促而巨大的聲響離他們越來越近,戰慄的直覺戰勝所有困惑,雨果邁步跟著幾人躲進去昏黑的店面裡頭。
  在視線被遮蔽之前,他看見所謂的保全是一個巨大的人影,腦袋僅鑲嵌著一顆超出人類該有的尺寸的眼珠。
  本能的驅使和戰場的經驗,使雨果死死地吞下喉頭的驚呼,他滿臉驚懼,就像又目睹了一枚IED爆炸於腳底下。
  「你一個鬼剛剛在怕什麼?」
  「原來我是鬼嗎?」腦袋完全無法正常運作的雨果,呆楞地回覆青年的話。
  啊這樣就合理了,他已經在爆炸之下死去,而他現在正待在地獄,剛剛他所見識到的就是魔鬼。
  「你怎麼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鬼?」青年楞了一會才道,但他所說的話令雨果不解,「距離你的肚子被保全貫穿、血流得到處都是才過了三天而已,我跟卡蘿親眼看著你的屍體消失。」
  「你是雨果.厄納斯中士沒有錯吧?你不認得我們嗎?」年輕女性小心地將桌上地檯燈往雨果推進,他發現她的視線放在他的頭髮時皺起了眉,「為什麼是紅色的?」
  雨果沒有避開檯燈的光源,他滿臉困惑,可是已經比剛才的神色好了許多。
  「對,我是雨果.厄納斯中士。」他伸手拿出放在褲腰口袋的黑色皮套,亮在檯燈底下,讓眾人都能看清藍白色的證件。
  「不對,我不認識你們,我三天前在倫敦西敏市。」像是在跟長官報告一樣,雨果一件一件事情慢慢地說:「紅色?頭髮嗎?這是我的天生髮色。」
  「你們看到的人是很像我的人嗎?」他轉頭看向褐髮的青年,「一個很像我的人死了?你們以為我是他嗎?」
  男人接過雨果的證件,翻了一會兒,然後遞給青年,他們的眼裡都是困惑。
  「這樣的話,你就是第二次『醒來』了。」一直沒吭聲的女士開口說道,她在休息室角落坐著,腿上還鋪了一張毛毯。
  「第二次……醒來?什麼叫做,第二次?」
  「之前看過幾次這樣的,昨天明明已經死去的鎮民,隔天又像沒事一樣出現,有些人只是看起來失憶了,但有些人卻完全不一樣了……卡蘿妳之前是跟莎賓娜他們一起行動對吧?」
  「是……?」
  「妳還記得莎賓娜長什麼樣子嗎?」
  「呃、瘦瘦高高的白人女性,紅髮、藍眼睛。」
  「我第一次看見莎賓娜,她可是個拉丁裔的黑髮女孩,而且需要坐輪椅,雖然有一些地點或順序上的不同,但她們的背景故事,基本是一模一樣。」
  「莎賓娜,最後死了對嗎,卡蘿?」聽完女士的話,男人過了一會兒才開口。
  「是,有一次的緊急事態裡出現了客人,她受到很大的影響沒辦法閃避攻擊——那次很多人看到。」從對話中,雨果知道她的名字叫做卡羅,她對著自己輕輕頷首,「可是她消失後,也沒有像這樣回來。」
  「這部分我問過派恩,他說好像有次數,但到底是多少次,我就不知道了。」
  站在門邊的雨果一直靜靜地聽著幾人的對話,在他們討論到一個段落時,他忍不住問出一個連自己也覺得很蠢的問題:「等等,這裡到底是哪裡?發生什麼事了?」
  「你有跟我一樣歷史重演的感覺嗎?」青年用手肘撞了狀身邊的男人,對方沒有答話,只是發出了個贊同的哼聲,他指了指空地或者牆邊,「總之,大家坐吧,離早上還有段時間。」
  三位年輕人討論之後,卡蘿大致說了這棟商場的情況,男人——艾利斯提講起他們是怎麼發現彼此來自平行世界,最後的青年,也就是馬修,講述了「雨果」死去當天的事件。
  聽完幾位的說明,雨果沒有繼續追問什麼,眾人也讓他獨自消化現況,女士——卡托適時地插入,表示大夥都該休息了,他們便各自歪在角落或者躺在地板上,渡過這個多事之夜。
 
 
  隔日一早,雨果被艾利斯提等人帶進去Lagom裡面,他跟著他們簡單地繞過內部的情況,並在他們的角落拿到了前一個雨果的背包。
  雨果向他們道謝,然後踏出傢俱建築起的圍牆,直直地走進走廊深處,轉一個彎之後,他看見一間男士鞋店,他謹慎地觀察周遭,沒有其他人,也沒有那些店員
  坐到一張提供給顧客換鞋的沙發上時,雨果緩緩地彎下自己的身軀,將自己環抱在雙臂之間。
  他在上半身的陰影之下操作手機,打出一通沒有顯示名稱的電話,無法接通的冰冷電子音小聲地響起,他感到空調的冷風吹過耳際。
 
 
  結束將近十三小時的馬拉松會議之後,阿奎拉坐在空無一人的會議室之中,她用手指按著自己的額際,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平板,她重複播放爆炸發生的影片。
  雨果的身影不斷地在播放與倒退的操控之下,出現又消失,消失又出現。
  「你到底去哪裡了?」阿奎拉對著空氣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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