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小點1】

古董針線盒

　　「聽好了，小妹，一個合格的淑女最重要的就是臨危不亂。」

　　「哇⋯⋯」看著櫥窗裡的各色寬邊帽，她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不只總是能讓人眼睛一亮的羽毛裝飾，也有最近異軍突起的簡約線條設計，葛菈蒂斯看了眼被散步途中偶遇的上司抓著猛聊賽馬話題的丈夫，她在馬克希米利安求助的目光中對面前的店鋪比劃了下，轉身開開心心地推開店家玻璃門。
　　伴隨清脆的門鈴聲響，店內一陣又一陣或高昂或私語的討論聲竄入耳中。前頭的年輕小姐們正在進行今年春裝的嶄新配件的辯論會；後方的座位區多名貴婦仔細又嚴肅地要店員記下訂製款上珍珠和寶石裝飾的數量，另外幾位明顯是陪同妻子逛街的男性分散在人群中，用著空洞的眼神默默交換想回家的念頭。
　　雖然人群眾多，但好在店面內部還算寬敞，只要留心腳步就不太會與其他人擦撞，葛菈蒂斯慢慢沿著店家的展示架走著，拿起一頂帽子就著一旁的圓鏡試戴，接著被上頭的標價弄得倒抽口氣，如此反覆幾回，她仍然樂此不疲。
　　因此當她終於感覺臀部的側邊被人觸碰，已經過了一段不短的時間。從試穿鏡的反射裡她能清楚看見對方的長相，一張普通的臉，就像你在路上看到，心情好時甚至會點頭示意，他刻意站在人多的位置，手微微舉起狀似想保護親近女性不被他人衝撞的紳士之舉，實際上只是一灘偽裝成融金的爛泥。

　　「別慌，你沒理由怕陰暗溝渠都不收的東西。」

　　葛菈蒂斯狀似從桌上選了一支相稱的帽針，她藉著調整帽沿的羽毛裝飾，緊緊將它握在手裡，鋒利的針尖夾在手指間隙。當那隻手再次靠近，葛菈蒂斯猛得轉身，她清楚看見對方污濁眼底閃過慌亂，帽針扎向肉的觸感與男性的驚呼同時炸響。
　　「你——」
　　「把你的髒手拿開。」她沒有提高音量，但從牙縫間擠出的聲音幾乎像隻憤怒的貓在低吼。
　　「嘖！⋯⋯親愛的，你別這樣，我會幫你買——」這不要臉的東西居然還想裝作與她相識的樣子，在注意到騷動看過來的店員前裝作就像是安撫無理取鬧的女伴。
　　「離我遠點！」
　　「好了，甜心，你打擾別的客人了——」
　　「不好意思，你叫誰甜心？」
　　葛菈蒂斯咬緊下唇，她正重新握緊那根帽針，腦中飛快的閃過哥哥們以前教過的那些幾乎遺忘的防身招數，一個高大的背影正好在對方踏出一步時擠到他們中間，馬克希米利安瞇著眼只用那黑沉的臉色就讓對方後對一大步，那瞬間一陣複雜的感覺突然從胸口竄起，她幾乎感覺到眼淚差點溢出眼框。
　　鬧劇就這樣突然中止，四周的客人與店員似乎在那瞬間才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他故意糾纏我。不，我完全不認識他。在店員的詢問下葛菈蒂斯重複了幾次這樣的句子，接著她安靜的看著丈夫處理後續的事情，直到他們走出店，轉向回家的路，她才重新注意到自己的手裡還緊握著那根帽針。
　　「 啊，帶出來了。」
　　在瓦斯燈下葛菈蒂斯攤開手，馬克希米利安伸手接過，他撇了撇嘴，思考了一陣子才從大衣口袋裡摸出幾張廢紙，小心地把那根帽針的尖端包好，再放進口袋裡。
　　「下次教妳防身術吧。」
　　他摟了摟她的肩膀，葛菈蒂斯只是輕輕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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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從哪裡找到這個？」看著珂賽特遞來的那根銹到斷掉的帽針，葛菈蒂斯沒有伸手去接，只是微微皺起眉。
　　「書房左邊書架下的櫃子裡。」小女僕偏頭說，她看見年老的雇主似乎想到了什麼。
　　「喔⋯⋯那就丟掉吧。」葛菈蒂斯聳聳肩，繼續織手上要送給孫子孫女的毛線帽，珂賽特輕輕點頭，回頭打掃屋子的例行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