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區的百貨公司竊盜案已經持續兩個月。
艾丹瞪著牆面上的地圖，三起事件都同一地點。
雖然警方推測出路線，但手段和嫌疑人們都還沒有著落。
案件中隱性的規律讓他不適，摸得著邊卻又讀不懂的感覺很難受。
他往後靠呼出氣。按照規定，夜間巡邏的同事也該回來了。
深夜的艾邦登警局是個適合獨自思考的地方。
但絕對不是個適合久待的場所。
他注意到奇怪的聲響。
是撬鎖聲 。
查看了較近的前門，確認聲音不是從那裡發出，更別說跟交班的夥伴有關。
艾丹屏住氣息，回頭看向走廊底端的檔案室。
他剛剛是不是從窗戶瞥到人影？
平常不願相信直覺的他，心中隱約覺得今晚的不速之客是跟最近這些案子有關。
艾丹移動腳步，用腳輕輕推門。
「放下你手上的武器。」
當他推開門並出聲時，是一名女性的聲音傳回來。
「警官先生還在工作？真是勤奮。」
她並沒有嚇到，反而是將手中的檔案夾優雅的放到一旁。
「這裏不是你能隨便進出的地方。」他將手伸到腰間警棍的位置。
月光從高窗灑落，女人悠哉擺動的小腿翹在椅背上。
他面前有椅子遮擋，左手邊開啟的櫃門切斷上前制伏的路線。
右邊雖然有機會，不過狹小的空間不適合他的個頭去硬闖。
「警官先生，都不看看我呢。」比起他的警覺，對方熟練的態度讓人惱火。
「不過也是，案件比較有趣。」
「像是最近塞弗里奇百貨的竊盜案，明明之前都沒死人，為什麼這次就有人招供還自殺呢？」
「你這是非法入侵。」他沒順著女人的思路講下去，咬字清晰的警告。
語帶威脅並沒有嚇到對方，女人笑出聲，輕笑迴盪在兩人存在的空間內。
艾丹終於看清女子，古銅色的皮膚和一身暗色修身長裙，五官輪廓和髮色是西班牙裔還吉卜賽人？
年紀看起來是二十歲初頭，體型適中，臉部特徵是——
「想不想知道珠寶的下落？」她嗓音偏低，口音不像本地人。
「⋯⋯你知道些什麼？」艾丹意識到自己說溜嘴時，臉色更沉。
「還是我打份報告書給警官先生？」棕髮女性不正經的回應。
「我啊，不喜歡聊天時有人想著要做壞事。」女人意有所指，眼神飄過他隨時預備攻擊的姿勢。
「畢竟我是個誠實的好孩子。」
狗屁。
他難得在心中暗罵。
女人琥珀色的瞳孔閃爍，笑得比狐狸狡猾。
「接下來就看警官先生用什麼角度看問題了。」
《蘿瑟莉亞第一章》
其實裝箱後的行李並不多，兩三年的生活大多是帶不走的東西。
例如房地產。
當然這是玩笑。
喬瑟芬本來就沒打算對查爾斯名下房產動過念頭，倒是其他兄弟在收到死訊後更早打點好一切。
波拿巴家族不會完全虧待她，同時也不會讓她得到該有的禮遇。
所以她現在才站在幾個箱子前，邊喝著紅酒邊確認送來的行李。
真諷刺，手中開的那罐紅酒還是來自波拿巴長子的新婚大禮。
原本預期的服喪期待更久，沒想到不到四個月就被『請』到靠近第九區的小宅邸。
波拿巴家族真的很討厭鄉下女人呢。
喬瑟芬獨自一人終於不用掩飾她疲憊的神情，垂下肩開始整理起手邊的雜物。
一本眼熟的拜倫詩集，打開後扉頁有家庭教師的簽名。
英文字典內的一疊紙張，上頭充滿雜亂的筆跡。
她草草瞄過字句，翻面發現大大的草寫。
蘿瑟莉亞。
是她的筆跡，她什麼時候寫過這種東西了？
注意到紙片上幾滴紅色的汁液，喬瑟芬聞了聞。
嗯，是紅酒，八成是深夜微醺時提筆胡亂記下的。
或許把後半段故事寫完是個好主意？畢竟現在報紙連載也是一門收入。
她想拼湊出具體的投稿事宜，可惜腦袋裡只有往日僕役閒談的隻字片語。
與人們互動相隔過久就是腦袋開始不清楚，喬瑟芬感嘆也到這個年紀了。
當她又伸進箱內取出更多物品，卻先是摸到冰冷的方正邊角。
取出的相框內照映著出成年男子和男孩的模樣，金棕髮色與五官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
喬瑟芬愣了愣，將照片放上壁爐邊。
那是一個最恰當的位置，儘管人事已非。
習慣真可怕，她再次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