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ke the touch of rain she was 

喬瑟芬沒想到會與亞歷山大相遇。

在碧翠絲趕回餐廳拿傘時,她當下決定走到最近的商店等對方。
然後他就站在那,帶著那副詫異的表情和一絲不苟的髮型。
她輕擦手上沾到的雨水,朝亞歷山大點頭示意,他很快就讓出一角讓喬瑟芬躲雨。

「克萊爾先生。」
「波拿巴夫人。」

女人很快注意到他窘迫的神態和沒有一物的雙手。

「你不帶傘?」她調侃,只是眼神巧妙的不張揚。
「我的確沒想到今天會下雨。」他實話實說,不過身上沒有被淋濕的跡象。
她難得多看了他幾眼,沒有被雨淋濕的跡象,也才發現對方的眼神停在遠處。
「因為我母親總說燕子飛低的話就是快下雨的徵兆,所以才幸運躲掉吧。」
他平時聽起來清爽的聲音似乎跟著雨天染上一層的濕氣。
不過隨著他聳肩,很快變回她印象中的男大學生。

「還好這裡的雨天與不會像英國的雨下不停。」
「克萊爾先生的老家是在英國⋯⋯?」
「在薩里郡。」
是她偶爾聽別人說過,但不熟悉的地方呢。
不過這種時候笑就好。

喬瑟芬悄悄往後後退一步,讓鞋子不被雨勢打濕。
而雨天的聲響逐漸變大,為了保持對話順暢,他們又近了些。
亞歷山大的口音更加清楚,迷人的英國腔配上這個場景,彷彿來到書裡的雨都倫敦。
腦袋裡是些鮮明的畫面,然而她始終規矩描述著老家鄉間的風景。

「我小時候倒是常聽鄰居說看到蟲子飛低就要小心天氣。」
「以前在法國里昂有這麼大隻的蜻蜓。」她用手指比劃:「一飛低很明顯,還常常嚇到小孩。」

她分享著,不多不少。
人們總說聊天氣是最安全牌的話題。
不會打探他人、不會出賣太多個人情報。
一來一回、不多問、交換著不重要的信息。

「艾邦登的天氣通常都是⋯⋯」她按著心中的規劃剛起頭。
「⋯⋯一場午後雷陣雨。」他幾乎回應下半句她想說出的,語調幾乎要被雨聲吞沒。
喬瑟芬停下,倏然抬起的眼神和對方的相會。
那對眼睛擁有著太純粹的淺藍,她的內心總是不合時宜的踩空一拍。
她將一切怪罪上天讓金髮藍眼的人擁有太多外貌優勢。

幸好碧翠絲熟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挽救了喬瑟芬的窘境。

「希望這場雨別讓你等太久。」她頷首,再次抓緊裙擺。
「克萊爾先生,下次見。」

腳步聲、雨聲、路人的聊天聲。
擦身而過的溫度在雨水中格外分明。

亞歷山大即使早回過身,在商店門口仍遲疑了片刻才拉開門。


亞歷山大揉揉眉頭,想著最近參加太多社交聚會才如此疲憊。
他所租的小公寓在第八區,不是沒想過去租宿舍或是分租小套房,但是父親與大哥總是寵著他。
他不忍,家裡的經濟狀況沒法像過去揮霍,所以他開始接起家庭教師的工作。

僅僅只是提到老家的回憶,那股倦怠感就席捲而來。
——或許是他太久沒提到那個人了。

他將合照擺放整齊,倒出今天剛買的紅酒。
小玻璃杯添滿了紅色的液體,撲鼻的葡萄香味完全勾不起他的興趣。
照片中的女性已經在記憶中相當模糊,他幾乎只能靠這張合照記住對方還未生病前的容貌。

「下雨了。」
「亞利克斯,我給你唱首搖籃曲吧。」

已經不是小孩子的他被叫著親暱的小名,他的母親還是堅持。

昏暗的房間、冰冷的指尖、灰濛濛的雨天。
不管是母親淡漠的神情或是悲傷的童謠,他無法明確說出不。
房間的藥味或母親的陰晴不定讓他越來越少經過那條白色走廊。

現在回想起來,或許多去看看母親就會不同。
早點的話,在他還是小孩子或是少年時,多關心幾句。
可能結局就會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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